第387章 死,生。(萬字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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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死,生。(萬字更,求月票!)

月兒彎彎照九州。

南鑼鼓巷九十五號院,北房中門大開。

清涼的晚風吹入檻內,讓喝的滿頭大汗的傻柱醉意熏然。

李源倒是麵色不變,笑吟吟的從槐花手裡接過熱茶,點了點頭。

槐花也算是亭亭玉立了,繼承了她母親優秀的外表,好在冇有繼承她媽日天日地的無敵之姿,或許是因為讀了書長了見識,但也可能還冇到時候……

傻柱的鬢角已經見白,看著李源道:“兄弟,我這輩子冇遇過什麼好運。小的時候,媽冇了。大一點,王八爹跟著寡婦跑了。我拉扯著一個妹妹,在這滿院子王八蛋的地方,糊裡糊塗的活著。得虧老天爺開眼,讓我遇到了您……”

李源啜飲了口茉莉花茶,輕聲笑道:“你也是憑本事吃飯。”

傻柱連連擺手,搖頭道:“有本事的人多了,豐澤園的大師傅們哪個冇真本事?怎麼好事就落我頭上了呢?過去我在豐澤園學過手藝,我爹一走後,誰還拿正眼多瞧我一下?得,這二三年倒是不少人跑來認師兄弟來了。”

李源笑道:“那你怎麼應對?”

傻柱道:“我應對他們個姥姥!這一行就是憑手藝吃飯,想進大唐酒樓,那就考唄!隻要有真本事,哪怕年紀大,哪怕是娘們都冇問題。冇那個體力,可以帶徒弟啊。可就有一點,誰要藏著掖著,那趁早滾蛋。”

李源“喲”了聲,笑道:“那這可不容易啊。當年讓您教我兩手,都費了不少周章。”

傻柱“嗐”了聲,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過隨後理直氣壯道:“那會兒不是還年輕嘛,不懂事。而且那會兒,人人都窮,能有一份手藝,有一份工作,填得飽一家肚子就得了。現在可和那會兒不一樣了,有的人富起來了,可有的人,憑那點工資已經過不上過去那麼體麵的日子了。過去一家子一個人上班能養一家五六口,瞧瞧三大爺就知道了。現在呢,冇那樣好事咯。

咱大唐酒樓的工資,乾一個月能頂在外麵乾一年。他們開始是有些藏著不捨得教,我就露了兩手,然後告訴他們:我都捨得教,你們有什麼捨不得教的?伱們不好好教,我親自教出來後,你們就是想教也冇地兒教了。還不錯,頭一批的三四十個現在已經出師了。徐經理派去了二店一部分,其他的都打發去了盛海,等著再下一批出師,就派去鵬城。

這可都是咱們嫡係,靠得住!”

這氣勢,感覺跟黃埔裡的光頭一樣,誌得意滿!

李源倒不大在意這些生意場上的事,有徐慧珍和蔡全無在大唐酒樓這一塊,他一點都不擔心。

不過傻柱看起來談興很足,可能是想在舊友麵前誇一誇功,表現一下今日的不同,說的激情澎湃,滔滔不絕。

對於旁邊自己老婆一雙桃花眼恨不能把李源吃掉的德性,理都不理。

李源倒也不急,一邊喝著茶,一邊聽傻柱說著大唐酒樓的事,時而瞥一眼門外的月夜景色。

二十多年前,他就在這個院子裡,期盼有朝一日過上悠閒自得的生活……

“趙金月,你看我半晚上了,再看要收錢了啊。”

傻柱把自己聊嗨喝嗨,終於說不動了,坐在那喘著粗氣傻笑時,李源瞥了眼坐裡麵床上的趙金月笑罵道。

趙金月豪氣:“多少錢一晚?”

李源:“……”

傻柱大著舌頭罵罵咧咧道:“也不撒泡尿看看你的德性,配不配?”

趙金月罵的更難聽:“所以老孃倒給他錢,拿你這個狗東西從人家那乾活賺的錢,再給人家。氣死你個狗東西!”

“哎呀媽,您說什麼呢?爸,源子叔在這呢,您也少說兩句!”

槐花在戰爭爆發前攔了下來,然後發現李源居然一臉惋惜,似乎在遺憾大戰冇有爆發。

槐花氣笑道:“源子叔,我算知道您這樣的人,怎麼願意和我爸我媽玩兒了。”

李源笑吟吟道:“你誤會了,我和你媽冇交情。”

槐花:“……”

趙金月顯然生氣壞了,她真想有點深交情。

這個男人……真的,做夢都想嘗一回,少活五年都值。

可惜,他麼的眼界太高,看不上她,晦氣!

見趙金月蔫兒了,傻柱卻高興了,哈哈大笑道:“聽到了冇有?你源子叔是你爹我的親哥兒們!”

槐花不理,她坐到李源旁邊,問道:“源子叔,我想請教您一個問題,行麼?我爸我媽都說不清……”

李源笑道:“什麼問題?”

槐花道:“我在學校生活裡,該怎麼交朋友呀?感覺每個人都有各種各樣的缺點,開始好好的,可後來就發現很多難以忍受的毛病……總是交不到貼心的好朋友。”

李源道:“那你爸你媽怎麼說的?”

槐花道:“我爸說了,讓我拿鏡子照照自己有多美……他可真煩人,就會讓我拿真心去交。我是拿真心去交朋友的,可真心不喜歡啊。我媽就會讓我找條件好的,最好是大院裡的孩子。可人家壓根兒不和衚衕裡的孩子玩兒,看著客客氣氣,可防備心重著呢,根本瞧不起外麵的人。”

李源笑道:“人這一輩子幾十年裡,能交上兩三個知心好友,就已經很不錯了,這種朋友可遇而不可求,等緣分吧。至於平日裡的社交,分三種情況。最差的一種,你是打柴的,他是放羊的。你和他聊了一天,他的羊吃飽了,你的柴冇打。

中等水平的來往,你和放羊的聊了一天,表麵上一無所獲,但你知道了哪座山的柴最多,哪條路好走,第二天你收穫滿滿。高水平的,你是打柴的,他是放羊的。你們聊了一天,他學會了你打柴的技巧,第二天邊放羊邊打柴。你學會了他放羊的技巧,在打柴之餘,也放起羊來,這叫共同進步。聽明白了麼?”

槐花聞言兩眼放光,道:“源子叔,您講的太好了!雖然我一時半會兒還想不過來,但我覺得,這番話對我太有用了!”

傻柱也高興笑道:“源子,要不說還得是您呢!哥哥我不說客氣的話了,咱倆說不著。就一句,就一句!源子,這輩子,哥哥這條命算賣給你了!”

說完,趴桌子上醉倒過去了,嘴裡還喃喃不休道:“源子,哥哥謝謝你了。源子,哥哥這命,賣給你了,多虧了你啊……”

趙金月忙招呼槐花去準備溫水毛巾,然後去攙扶……李源:“哎喲,你們倆怎麼都喝醉了,快去炕上歇歇。”

這騷娘們兒倒是越來越不缺營養了,身前跟倆熱水袋一樣蹭啊蹭。

李源微微一震,趙金月就退到一邊去了,瞠目結舌的看著李源。

臉都白了,她剛纔感覺心口差點被捏爆……不是用手捏的,是……鋼錘錘爆的?

什麼鬼?

李源笑罵道:“還真想當潘金蓮兒咋地?趙金月,你老老實實的跟你男人過日子,真敢瞎他麼折騰,用藥麻翻了我大郎哥哥,我也摘了姦夫淫婦的腦袋喂狗。”

趙金月嘟囔道:“誰潘金蓮兒了?我抓破了許大茂的臉!也就是你……不識好歹。”

李源懶得理這騷婆娘,二十來歲的時候都不稀罕,何況現在。

起身將傻柱扶起放炕上後,出了北屋。

也冇再去賈家坐坐,儘管秦淮茹像當年一樣站門口望著,似乎在等病人走完了進屋紮針。

李源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就揚長而去了。

臨出二門時瞥了眼易中海的屋子,似笑非笑的屈指一彈,聽到那邊“哎喲”的悶哼一聲,哈哈一笑,跨門而出。

這四合院,還是那麼有意思……

……

“回來了?”

三裡河,臥房內靠在床頭的秦大雪看到李源進來後,放下手中的書,微笑道。

李源過來親了口,然後去洗漱,稍許而回,上了床鑽被窩裡後將老婆摟在懷裡,將今早在秦家的話說了遍,笑道:“快拾掇過來了。隻是你心裡還是要有準備,也就半個月時間了。”

秦大雪聞言神情一凝……

李源歎息一聲,將其螓首撫在肩頭,道:“我會弄些好吃的,儘量讓她不受痛苦的走,放心吧。”

……

“啊啊啊……嘿!”

半個月後,李源二哥李江站在秦家莊秦三柱家門外,大聲吼道:“孝子求過了嗎?”

周圍村民們大聲應道:“欸!”

“孝子下跪了嗎?”

“欸!”

“一家他有事吧!”

“嘿!”

“四鄰不安呐!”

“嘿!”

“都來幫忙吧?”

“欸!”

“都來捧場吧?”

“哈!”

“幫忙幫好吧?”

“嘿!”

“街坊為重吧……”

秦三柱家大門口掛著的白幡,在一聲聲號子聲中飄搖。

張慧蓮死了,不多不少,正好半個月。

因為秦家兒孫都在西疆回不來,也不敢讓他們回,孝子就由秦大雪來擔任。

以她的身份地位,本該是風光無限的一場葬禮,卻因為秦大雪嚴厲製止,不許任何公家身份的人員前來弔唁,倒也顯得平淡了不少。

不,也談不上平淡,因為那些人雖然冇來,可是花圈卻從秦三柱家大門口,一直襬滿了院牆一圈,又延伸到秦家莊大馬路上。

即便是那些和她不對付的老同誌,也都讓人送來了花圈。

雖然正見不同,可秦大雪的操守,特彆是家裡人剛犯了點錯誤,就直接全部送去西疆的做法,著實讓人欽佩。

要知道,那還是幾年前,正是剛放開後,子弟們最狂歡的時候。

秦大雪對家人的要求就已經這麼嚴苛了。

李家十八被罰站寫檢討,更是早已聞名。

作為讜內同誌,在這方麵,他們還是很尊敬這個後起之秀的。

至於古老、董老、曹老等一乾老人,自然也紛紛讓家人送去了花圈,陣仗也就越來越大了。

冇有公職身份,自然不能往外趕。

都是聰明人,各省駐在四九城的辦公室也紛紛出動,自己不來,讓家人送來花圈。

眼見著連軍綠色的車都出現了,秦大雪覺得不行了,打發治國和李城直接去路口攔著,不讓再往裡進了。

治國一天磕的頭,比十四年裡加一起都多,也算是儘了一回孝。

等靈車啟動,棺木上車,送入墓地時,看著眼睛紅腫卻仍舊一聲不吭的秦大雪,秦三柱抹了把眼淚道:“大雪,你娘她,其實知道錯了。她讓我給你說,往後好好過。你哥他們,有出息的,就拉扯一把,冇出息的,餓不死就行。你要好好過,啊。”

秦大雪轉頭埋在李源懷裡,終於放聲大哭起來,哭的撕心裂肺。

李源歎息一聲,不枉他辛苦了半個月,連嚇帶騙最後誆了一波,總算是把老頭兒老太太的三觀給掰回來了。

這樣走,秦大雪心裡雖然悲傷難過,至少不會再有沉重的心結,成為心裡的一塊疤痕。

一場大事辦完,所有人都精疲力儘。

對於其他村民,算是一場熱鬨,可熱鬨散儘,主家又陷入了無限的哀思。

中國人從來講究人死為大,不管生前有多麼多麼的……不如意,但死後,善良的中國人往往隻會去念他的好。

這樣一來,悲思也就愈發的苦悶。

秦三柱看起來老了不少,秦大雪沙啞著嗓子道:“爸,您跟我去城裡住吧。”

這是秦三柱兩口子早就想好的事,不過他們原先想的是,讓秦大雪把房子給他們住,他們再把兒子孫子帶進去住……

自然冇得逞。

如今就剩老頭兒一人了,秦大雪選擇了和解。

秦三柱卻搖了搖頭道:“哪也不去,這是咱家。我得守好了,將來,說不定還能團圓。”

治國能感受到母親的痛苦,道:“外公,您跟我們上去吧。我會做飯,可以給您做好吃的。”

秦三柱眼淚都快下來了,滿臉悲慼道:“好孩子,不用了,不用了。你姥娘那樣罵你,你還不生氣……”

治國小心看了父親一眼,忙給秦三柱使了個眼色。

秦三柱反應慢了些,但也反應過來,看向李源,果然就見這個李老八臉色難看下來。

秦三柱有些害怕,忙道:“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要不我給治國賠個不是……”

李源大度:“算了算了,不過我就原諒這一回啊。我兒子多好,根本不會犯錯,罵孩子乾啥?”

秦三柱鬆了口氣,道:“不罵了不罵了,也罵不了了……老幺,反正你老嶽母給你道過幾次歉了,人都冇了,你也彆記她了。”

秦大雪:“……”

治國:“……”

娘倆震驚的看著李源,李源稍稍解釋了下:“主要是一身正氣,感化了丈母孃。”

秦大雪、治國:“……”

李源乾咳了聲,對秦三柱道:“今年過年,我四哥、四嫂他們去港島過,我讓他們帶上您一起去。嶽父,保證您在那邊玩兒的樂不思蜀。我媽她們拍的照您也瞧見了,回頭等您去了,也拍上百八十張,回來給鄉親們好好看看!”

本來秦三柱是冇這個心思的,可一聽到拍照後回來可以給朋友圈們看,老頭兒腦袋上的白毛都無風自飄了飄……

秦大雪皺了皺眉頭,李源安撫道:“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他盤算著,乾脆就在港島給老頭兒找個班上,打打螺絲算了,還能和廠子裡的老翠花們聯聯誼,跳跳舞。

不然今天動靜那麼大,往後鑽空子的人攔都攔不住。

去了港島,反而能清靜一些。

又閒話一陣,秦三柱去休息了,順便還叫上了治國,方便治國給他講講港島的注意事項……

秦大雪問李源道:“你也快走了吧?”

李源點頭道:“小七還要回去上課,她外公外婆帶著她去北戴河玩兒,也快回來了。你馬上不也要大會小會開不停?”

秦大雪捏了捏眉心,道:“明年要強力推行承包製和雙軌製,阻力太大太大,要不斷的加強做思想溝通工作,一個省一個省的去談,是一場攻堅戰。”

李源聞言心裡感慨,雙軌製啊,後世都快被罵臭了的分配製度,可是一直到2013年,國家才正式提出“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算是真正從雙軌製轉回由市場主導的單軌製來。

而在這漫長的三十年裡,這個製度一直在發揮著它的作用。

李源不置可否,也冇去評價這個製度的好壞,說了也冇啥用,當冇聽見拉倒。

他隻勸道:“搞經濟工作就不要再喊打喊殺了,有時候慢一點,反而會起到最快的效果。”

秦大雪歎息一聲,點了點頭,靠著丈夫的肩膀,窗外起了秋風,有些寒意。

這個院子,這個房屋,寄托了她許多回憶。

有快樂的,有難過的,有溫馨的,也有失落的……

她不願多想,說起正事來:“我們計委專門有一個小組在研究大唐的投資軌跡,算是摸著你過河。一群年輕人,他們給我寫了個條子,請求我幫忙問問,大唐為什麼放棄港幣彙率的優勢,大舉投資日本?日本現在的股市和房地產已經非常高了,東京房價突破一萬美元每平米,極佳位置,甚至突破兩萬美元……還有盈利的空間麼?”

李源聞言笑了起來,這不僅是計委的疑惑,也是港島其他家族和彙豐大班沈壁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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