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青石板地麵涼的跟冰一樣。
我被捆住手腳,跪在蘇家的祖宗牌位前頭。
紅燭在木牌前隻剩豆大的亮光,黑暗中,隻能看到一個個被燭光染成血色的“蘇”字。
高門大院之中,多少冤魂啊。
我的小荔,明明還是個孩子,就要被他們活活打死!
我瞪著牌位,眼神逐漸模糊了起來。
一天了,我幾乎未進食水,已經是吃不消了。
“嘎吱。”
耳邊傳來推門的聲音,接著是稀碎的腳步聲。
“她已經暈了……”
“暈了正好,彆節外生枝,咱們一起搬,馬車在後門等著呢。”
一男一女壓低聲音在對話。
他們拖著我在地板上挪動,我想睜開眼睛,可渾身一點力氣也用不上。
蘇如月這個身子本就疾病未愈,根本經不住如此折騰。
“送去給你表叔?這……可是你親女兒。”
“她又不吃虧!我表叔可是首輔的親侄子。你跟我表叔做了這麼多活,又不是不知道,首輔大人現在輔國,論權力比皇帝都大!”
“可是,你那表叔慣會折磨少女,我親眼見到不少女子都死在了他房中。”
“……你是覺得我殘忍嗎?我是為了誰啊!我還不是為了念陽的前程嗎?念陽纔是我們兩個的女兒,我還不是心疼咱倆的女兒嗎……”
“彆哭彆哭,我知道,為了你和念陽我什麼都願意做。”
我迷迷糊糊聽了個大概,腦海中來不及恐懼,反而恍然大悟。
難怪了,蘇夫人這樣偏愛蘇念陽。
我冇力氣掙紮,隻想著養精蓄銳,等到了馬車上再設法逃走。
可等了半晌,卻覺得抓著我雙腿的力量消失了。
“咚。”
一聲悶響,有什麼重物倒地。
我混混沌沌之間,好像飛了起來,被擁在一個溫暖又溫柔的雲朵裡。
好舒適……
舒了口氣,我想自己大概也撐到極限了。
好在昨夜,我讓小荔連夜出府,將師父換了鳥籠,送去交給了平西侯府的望北。
望北功夫不錯,我們也算是一起長大,辦事相當可靠。
我又給道長寫了信,讓道長直接去平西侯府侍衛處找師父的轉生。
隻是對不住小荔了……
托著我的雲朵晃動了起來,我迷濛之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孟九安?”
孟九安抱著我,向來堅毅的雙眼竟然紅了起來,一滴滴淚在眼眶裡頭打轉。
我想自己是出了幻覺。
孟九安曾經被蠻人的弓弩紮進手臂,軍醫清理傷口、拔出弓弩的時候,他連眉頭都不皺。
倒是我,在旁邊哭的好大聲。
他纔不會為我哭呢。
而且他哭起來臉上皺成一團,我突然想起在他的夢裡,他曾喊我醜鬼。
現在他這幅模樣,也醜的不遑多讓。
“流月,我回來了,我陪著你再也不離開你好不好?”
孟九安的聲音沉沉地在耳邊響起。
我等到已經不想等,已經放棄了啊,為什麼要現在纔回來?
這個夢太長了,讓我心裡覺得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