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三公主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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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帝揉了揉鼻梁,昏黃的燭光下看不清神情,李德福隻聽到他淡淡的問道:“去請丞相。”

李德福看了一眼天色,表情有些猶豫,忍不住提醒:“陛下,已經子時了。”

明德帝這才恍然察覺更深,他捂著胸口悶咳了一聲,李德福連忙端水,鬥膽勸道:“陛下,該歇息了,龍體重要。”

明德帝喝了水壓住發癢的嗓子,麵部卻仍舊沉得滴水。

他起身立住,許是太急了,頭還有幾分暈眩,好在手正扶住案台,刹那穩住了身形。

李德福嚇了一跳連忙攙扶,剛準備喊人去請太醫,明德帝卻製止了他:“無妨,是朕起得太急了。”

李德福欲言又止,想再勸幾次,可看明德帝麵色堅決,又不好多插嘴。

明德帝自收到二皇子求見的訊息,便一直坐在乾清宮批閱奏摺,他要從無數個彈劾的奏摺中找到加急文書,但奈何雪花洋洋灑灑,一目十行過去,又不得不浪費時間。

他望著還冇翻完的摺子,淡淡道:“老二還跪著?”

李德福垂首,小心應道:“自二皇子回京求見,陛下不允之時,便一直在宮門口跪著。”

明德帝冷哼了一聲,表情很是難看:“那便讓他跪著吧。”

這是不打算見他的意思,李德福瞬間明瞭,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於是道:“後麵的德妃娘娘也在乾清宮門口跪著呢。”

明德帝恍惚一瞬,到底憐她深居後宮,倒也可憐,便歎息了一聲:“讓她回去吧。”

李德福應了一聲,出去囑咐了小太監請人回去,複又回來候著。

哪知道回來的小太監卻麵色猶豫,有幾分吞吞吐吐,李德福知道此事不好勸,也怪不到自己人身上,於是主動找了台階問他:“可是德妃娘娘不願意?”

小太監點了點頭:“娘娘說,要是陛下不原諒二皇子殿下,便跪到陛下原諒為止。”

“簡直放肆!”明德帝勃然大怒,手掌拍在桌子上,手心一片發紅。

顯然是氣急了,他也不再顧念往日情分,發狠道:“倒敢威脅朕了,她願意跪便跪著,俸祿一併罰了,冇有我的允許,不準起身。”

“這.......”小太監望向李德福,想看他眼色。

李德福卻使了個眼色:“還不快去?”

小太監連忙領命,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李德福這才小心伺候:“陛下,該歇息了。”

明德帝卻是擺了擺手,走到窗簷下方藉著屋簷一角望著天空月色。

鉛華落儘,卻滿目淒涼。

他如今哪裡有心思睡覺,臥榻之側被狼子野心的異族窺覦,他高枕難眠。老二還是個這麼不爭氣的東西,三軍在前竟做出臨陣脫逃之事,皇家顏麵何存?

明德帝氣得麵部發抖,心中烈焰難消。

但到底過兩個時辰便要上朝,李德福還是勸了一句:“陛下,早些歇息吧,還要上朝呢。”

明德帝目光沉沉,看了一眼李德福,倒叫李德福激出一身冷汗。

但好在明德帝很少遷怒旁人,因此李德福倒也冇受罰。

李德福不敢再勸,但心中卻是擔憂不已,要知道皇上近日本就龍體欠安,再加上勞苦多時,隻怕於身體不利。

他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之時,門口傳來小太監通報:“三公主求見。”

明德帝有幾分意外,望了一眼夜色,詫異道:“她來做什麼?”

他剛想下令讓對方回去,但到底想到什麼,又道:“讓她進來吧。”

小太監聞言傳話,宋熙灼站在德妃身旁,聽了傳令便抬步打算往裡走。

倒是德妃目露哀切,望著小太監問道:“皇上可有說見本宮?”

小太監為難,麵容有些尷尬。

德妃卻是知道了答案,任由膝蓋變得麻木,心中一片冷涼。

她近乎癲狂的大笑了幾聲,有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嘴裡卻道:“皇上,好狠的心呐!”

宋熙灼聽到此話卻是腳步一頓,回首望著德妃淒切的哀榮,目光多了幾分同情,語氣卻斬釘截鐵道:“父皇為皇兄之事傷神,一日都未得到休息,娘娘何苦做些令父皇為難之事?”

德妃目光狠厲,望著宋熙灼道:“你懂什麼?邊關苦寒,熙斂去受苦多日,好不容易回來,皇上竟能狠心怪罪,讓他在宮門長跪不起,他身為皇子,這是何等的欺辱?”

宋熙灼覺得她有些冇救,歎息道:“父皇一是百姓君父,二纔是我與皇兄的父皇,他所想之事是天下事,籌謀的也是江山之棋,如今正是危難之際,二皇兄棄百姓與江山不顧,不知道多少官員心中怒氣難消,多少百姓對皇室失去期望,這難道不是二皇兄的過錯?”

德妃言辭鑿鑿:“他身為皇子身份貴重,又豈是那些賤民之命能夠比的?”

宋熙灼搖了搖頭,覺得她有些不可理喻。

她最後道:“我雖然身為女子,但也聽過夫子教書,說為君之道,在於民。二皇兄身為皇子,難道不應該比我明白這個道理?”

說罷宋熙照提起裙襬,再也不理身後的德妃,自顧自的入了乾清宮的大門。

屋內燭火通明,濃濃的茶香四溢,也有凝神香夾在其中。

宋熙灼看到窗邊偉岸卻又蒼老的身影,腳步一頓,福身行禮:“熙灼參見父皇。”

明德帝側身看她,麵容鬆了幾分,道:“起身吧。”

宋熙灼這才站了起來。

或許是見過明德帝幾次,每次他都溫和無比,因此宋熙灼對他也少了幾分懼意。

此刻見明德帝站在窗邊,有些奇怪問道:“父皇是在賞月?”

明德帝挑眉:“何出此言?”

宋熙灼回道:“我觀父皇長目遠望,唯天上圓月值得一賞。”

明德帝不置可否,另有深意道:“圓月照高台,滄海桑田倏忽而過,可這鬥轉星移之後,不論多少年,月亮的陰晴圓缺都總有規律。”

宋熙灼一頓,目光也跟著望向那圓月:“生老病死總是常態,時間變化不停,連春秋都有規律,但每個人所遇之事卻各有不同。”

明德帝哈哈一聲,笑道:“說得好!每個人所遇之事各有不同,我想也應如此!”

宋熙灼見他一笑,也跟著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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