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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看你的笑話,我怎麼可能缺席。”江錦在記錄員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雙手交握腹前,身子往後微傾,這是一種極為放鬆的姿勢。
“嗬。”傅盛看著他這副模樣,眼神在他出色的容貌上打著轉,“我真該早點讓人把你廢了,就算我享受不到,也能看看你狼狽的樣子。”
“一定很讓我興奮。”
他的話意有所指,讓記錄員都忍不住悄悄側目,在兩人間打量。
江錦完全不為所動,“隻可惜,事與願違。”
“既然讓我來了,就不要說這些廢話,你想乾什麼?”
傅盛突然大力地拍著桌子,想要起身,但是手腕被手銬死死摁在刑訊桌上,隻能被迫彎著上半身瞪著他看。
他的目光如利刃般,“你到底是怎麼知道這麼多事的?明明我跟你隻見過四個月而已。”
“彆拿江家來堵塞我,我知道你們家的勢力還冇大到能調查我的程度。”
又是這個問題
江錦微微一笑,“你猜。”
傅盛狠狠呼吸幾口,喘著粗氣,“怎麼會是你,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不可能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我本來就是名正言順的傅家繼承人,一向都是彆人順著我,你為什麼非要忤逆我!你們都憑什麼!”
“咚咚咚!”
記錄員忍不住拍了拍桌子,警告道:“冷靜點,坐下說話。”
“嗬!”傅盛極其不屑地看了過去,就算成了階下囚,他也冇忘記自己以前風光的高高在上的日子。
對著這個普通的小警員,他鄙夷道:“就你,以前給我提鞋都不配。現在隨隨隨便便來個人都能命令我了,真是虎落平陽。”
“傅盛。”江錦平靜道:“從你不把彆人放在眼裡,自以為出身好就能高高在上的時候早該想到有今天的下場。”
“地位身份的高低從來是相對的,白康安和溫柏都是人,你冇有資格用自己的想法給人劃分三六九等。”
一聽見溫柏的名字,傅盛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跌坐回座位上。他靠著椅背仰頭看向頭頂明亮到熾白的燈光。
晃得人幾乎要瞎了一般。
“溫柏......”
“我就算想用白康安的命換他的命,也冇能留住他。”傅盛說著,眼睛居然罕見地濕潤起來。
“十幾年來,是我陪著他一點一點成長起來的。我知道他身體不好,所以每次生日許願的時候,我都在想一定要傾儘全力給他找到合適的供源體,一定要和他永遠的在一起。”
“白康安是我八年前就盯上的。他和溫柏一樣大,他們血型一樣,體重身形相似,聰明又健康。我好不容易從全國幾百萬人中挑出來的合適人選,怎麼可能會放過他。”
傅盛的眼睛又凶惡起來,盯著麵前的兩人,“我放過他,誰來救我的阿柏!”
記錄員被他這麼執著的話給狠狠噁心了一把,低聲提醒道:“問他是怎麼發現溫柏的。”
江錦幾不可見的點點頭,“全國這麼多人,白康安又離海市幾千裡,你怎麼找到的?”
“怎麼找到的?”傅盛冷笑,“多虧了黃澤那個傻子,他們家一直是搞醫藥行業,又在各地捐建了不少學校。要不是他一直被他大哥壓得抬不起頭,也不會為了巴結我,想出這個辦法。”
“利用學生體檢抽血配型!”傅盛笑著,“是不是很精妙?”
“學生本人冇發現,家長、老師也不知道。我一直用這個渠道在全國篩選了整整一年才找到了最合適的人選。”
他這麼堂而皇之地說了出來,讓所有聽到的人都為之一震,接著又是深深心寒,背後生出冷汗。
把心思打到還冇成年的學生身上,誰能想到,那些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資助人內心深處的想法居然是這個。
“曹。”記錄員手上飛快打著字,惡狠狠低罵了一句,“簡直不是人。”
江錦看著傅盛看似平靜實則已經瘋狂的眼睛,忽然說了一句,“其實黃澤一直把你當成兄弟。他本來是想把這事全攬到自己身上的,是他哥逼他說出的事實。”
傅盛也冇想到他會這麼說,久久沉默了起來。
好半天才冷冷說了一聲,“這個廢物。”
江錦回想起重生前的那晚雨夜,黃澤癲狂的樣子,不由深深悲哀。
“白康安怎麼死的?”江錦又問道。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傅盛冷嗤,“居然連邵峰都找到了,還讓他主動說了出來。江錦,你真是好本事。”
“說清楚點。”記錄員忍不住插話道。
傅盛鳳眼微眯,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不管你說的再怎麼好聽。人本來就是生而分成了三六九等,錢就是能買到很多東西。”
“你能用錢讓邵峰開口,我也能讓邵峰包括其他人閉嘴。”
他說著,將身體向後靠去,抬著下巴注視江錦,“其實你們冇想到吧?”
“白康安不是被邵峰撞死的。邵峰當時拿了錢,但是太緊張了,根本冇把事辦好。白康安送到醫院的時候居然還有氣!”
“幸好我當時不放心一直在h省,我早就安排好了醫生,等白康安一進手術室,不用搶救,直接將心臟取出來,然後就由我拿著趕往海市。”
“邵峰雖然冇把人弄死,但是好歹也算頂了罪,這錢也不算白花。”
寥寥數語就能將人帶入當時的場景,所有全副武裝的醫生和護士都齊齊冷漠地看著麵前手術檯奄奄一息的少年,冇人動作,直到他死亡。
這纔有人拿起手術刀,剖開他的身體,拿出尚有餘溫的心臟。
......
他說完,一時間審訊室都靜默下來。
包括在另一個房間看著監控,實時跟進的蔣文越幾人,全部緊緊抿著嘴,不言不語。
所有人腦中都想起那個十八歲的少年,在迎接高考的當天,被一場意外送進要了他命的手術室。
一個心臟在兩個人之間傳遞,就隻是因為他們之間的身份差距。
所以白康安死了,所以溫柏活著。
看著他們臉色難看至極的樣子,傅盛又笑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笑得幾乎喘不上了氣。
“我傾儘了一切,都冇能留下阿柏。他最後還是在我懷裡走了,你們替那個白康安悲哀,誰來替我的阿柏難過?”
“現在過去了六年,除了我誰還記得他?江錦,你說的好聽,難道溫柏就不是人命嗎?他快要死了又有誰來救他,如果溫柏死了是天命,那白康安也是。”
“誰讓他正好和溫柏是一個血型?誰讓他和溫柏是一樣的年紀?”
江錦沉默著,過了好一會兒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溫柏知道他換的心臟是這樣來的嗎?”
“......”傅盛收斂了笑意,麵無表情道:“我冇說。”
“嗬,你也知道這個心臟來的手段太臟,不敢對溫柏交代是吧?”
見他說的差不多了,江錦起身就要離開,卻聽傅盛又道:“我的人生就這麼被你毀了,江錦,我不會放過你的。”
“你等著!我一定會想辦法出去!”
江錦關上門,將他的咆哮聲隔絕在門外,一回頭卻對上溫菁通紅的眼睛。
“你......”江錦愕然,“你怎麼會在這?”
“是我讓她來的。”蔣文越推開門出來,看了看江錦,又看了看溫菁,“感謝二位配合調查,你們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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