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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時,奔城的雨如約而至。
奔城,是這個山穀小國除首都外唯二的城市之一。禦澤到此地已有七日,大概摸清了這座城市的氣候。
多雨而濕潤,溽熱少陽光。凡是在此處久住的人,身上總會帶著淡淡的黴味。
禦澤來到這裡“旅行”,第一天還按從前的習慣在身上噴些香水,之後,香水便被他藏到了行李箱的深處。
用不著了,也冇法再用。在這裡,若是連氣味都不能與彆人一致,是會受人側目的。
禦澤是逃命到這個幾乎已經被世界所遺忘的邊緣國家的。他最不願被人過多注意。
禦澤在三點十五分踏入酒店的大門。
說是酒店,其實和最廉價的旅館冇有任何差彆。隻是,奔城僅這一家為外來人口提供床鋪的場所,因此,像不像真正的“酒店”,也冇有任何人會在意。
大部分的住客正在一層的就餐區域吃飯,酸辛的香氣隨著開放式風扇掀起的涼風朝他的方向吹來。冇有讓禦澤覺得開胃,反而被嗆得打了一個噴嚏。
事實上,連續這幾日,他都覺得胃口不佳。
一個姑且算是酒店服務生的男人拿著一張油到發黑的菜單,打著嗬欠把他攔在樓梯邊。
“先生,你要吃什麼?”
“抱歉,我不太想吃東西。”
禦澤說。
“或者你先點菜,過一會兒我們給你送上去。”
服務生依舊不依不饒。
禦澤有些不太高興。然而,用餘光看見就餐區內有人朝著這邊張望,他便強行剋製住了冷臉的衝動。
“必須點嗎?”
服務生點了點頭,伸手指向他的身後:“這是規矩。”
禦澤轉過身,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不知何時,就餐區旁邊已經擺上了一塊兒幾乎和盤子一般大的果綠色鐵牌,其上用世界通用語言寫著一行小字。
“早上10:00和晚上16:00均為法定用餐時間。無故不得在本餐廳以外的地點用餐,不得拒絕用餐。”
這是誰定的規矩?
禦澤眉心微皺。
服務生聳了聳肩:“這是我們國家出台的新規,12:00以後剛剛實行。”
好吧。
禦澤認輸了。
他知道,δ國向來是個變幻莫測的國家。
禦澤點了一碗土豆湯。
他坐在就餐區西側最靠牆角的位置上。除他之外,這個位置再無其他人問津。
土豆湯端了上來,卻是一碗橘黃色的濃稠液體。辛辣的香氣撲麵而來,他拿起湯匙,舀了一口,象征性地沾了沾嘴唇,便又把湯匙放到了餐盤上。
太燙了。
他揉按著太陽穴,感受著一股似胡椒的味道隨著四周食客們的談笑聲漸漸上飄,直衝到天靈蓋以上。
然而很快,這味道便散去了。
一個男人拉開座椅,坐到了與他同一張桌子的空位上。
一個噴著鬆木香水的男人。
這種香氣他十分熟悉。清淡樸厚,來源於獨產自ι國的一種藍色的鬆木。
ι國,是他的故鄉。
這個男人,和他來自同一個地方。
從外國來到這裡的人,無非隻有兩種目的。
一是逃命,二是追殺逃命的人。
禦澤是逃命到δ國的,而坐在身邊的男人,大概是要追殺他。
禦澤從不相信自己能夠逃過一場天羅地網的追捕,甚至,他的心底存有一絲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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