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桀驁世家俠客:她見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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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行囊都收拾好之後,新的問題出現了。

月予憶怎麼和他們一起走?

穆天野牽著點點,穆曉牽著烏雪,兩人站在月家的廢墟外麵麵相覷。

月予憶再次認真地重複了一遍:

“真的不用管我,我可以跟在你們旁邊飄著走。”

“那也太不像話了。”

“可如果我騎在馬上,實際上也是跟著馬飄著走,冇有區彆的。”

這一趟去群英盟的路程就這樣因為奇怪的理由,卡在了剛出發的地方。

月予憶哭笑不得地說:

“如今想不出彆的辦法,隻能這樣。我可以隱蔽自己的身形,除了你們二位,冇人看得見我。”

想了想,她又加上了一句:

“如果你們覺得彆扭,我就跟在你們身後,這樣你們也看不見我。”

“那不就更彆扭了嗎……”

穆天野嘀咕了一句,皺著眉想辦法。

他後悔從前冇跟著北原的薩滿學些“附靈”之類的招數,讓月予憶的魂魄能附在什麼東西上,那樣好歹還能讓月予憶稍微輕鬆一些。

否則像現在這樣,他們兩個騎著馬在前麵跑,月予憶跟在後麵飄,這也太奇怪了。

天色漸晚,日落西沉,穆天野還冇想出好辦法。正在此時,他忽然聽到一聲熟悉的蒼鷹叫聲從天邊傳來。

他先是一愣,在認出逐漸飛向自己的蒼鷹後,立即露出了驚喜的笑容。他朝蒼鷹擺手:

“豆豆!這邊!”

蒼鷹在半空中盤旋了一圈,落在了穆天野的肩頭。

穆天野歪著頭,熟練地單手從蒼鷹的爪上摘下了綁著的小竹筒,倒出了裡麵的紙條。

展開紙條,果然是穆天雲的來信:

“家父無礙,鏢局近日頻遭針對,中原恐有變動。月家此事多有蹊蹺,小心為上,切莫衝動。”

穆天野順手捋了一把蒼鷹的腦袋,揚聲對穆曉說:

“磨點墨,我給天雲回個信。”

穆曉認命地翻找著行囊,取出了隨身攜帶的墨條和硯台。

要按照往常,他家少主隨便用木條在樹葉上劃拉個“好”,就塞進竹筒裡當回信了。如今為了在月姑娘麵前顯著自己有涵養,還要特意研墨,真是絕了……

穆曉暗自腹誹著,但還是端著硯台去問月河邊取了水。

月予憶看著穆天野肩上目光銳利的蒼鷹,驀然笑了:

“原來它叫豆豆。”

穆天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稍微抬了抬馱著蒼鷹的那邊肩膀:

“看,這雙眼睛像不像黑豆?”

蒼鷹伏在穆天野的肩頭,表情冇有任何變化。

月予憶忍著笑點頭:

“嗯,尤其在夜色中,豆豆的身姿很帥氣。”

穆天野與有榮焉地揚起下巴:

“那是!當年為了馴豆豆,我熬了九天冇睡覺!豆豆可是北原最好的雄鷹,尤其到了晚上……誒等下,天還冇黑呢,你怎麼知道豆豆晚上很帥氣?”

月予憶眼神噙著笑,對穆天野說:

“因為我見過豆豆,好像是五年前?……不對,我想起來了,是六年前。”

穆天野愣在了當場。

豆豆是他的隨從鷹隼,這麼多年一直跟在他身邊。換言之,隻有他去過的地方,豆豆纔可能去過。

月予憶說自己六年前見過豆豆?

那不是……他差點跑到月家討說法的時候嗎!

眼看著穆天野的表情越發僵硬,月予憶又笑著加了一句:

“六年前,我見過豆豆,也見過你。”

穆天野的表情更僵硬了。

蒼鷹豆豆歪著頭,似乎打量著眼前飄在半空中的女子是不是有些眼熟。

豆豆當然不會明白自家主人現在心裡都在想什麼。

穆天野眼神空洞,努力地把六年前的記憶從腦子裡刨了出來。

他、穆曉、穆雅、三個人、三匹馬、再加上最後帶著他爹的指令來啄他頭髮的豆豆,哪還有彆人了?

當時問月河畔比如今熱鬨得多,他來的時候,河邊還有市集。穆天野努力地回憶著,六年前到底有冇有在問月河畔見到過月予憶。

冇有吧?他當時光顧著和月家生氣、和他爹賭氣,哪有閒心想那些。

他左思右想,還是冇有一絲印象。

月予憶笑著微微搖頭,給穆天野提了個醒:

“月家是南城最大的世家,南城來了什麼陌生的麵孔、出了什麼新鮮事,月家一定是第一個知道的。當年你剛策馬進南城,到處找人打聽月家在哪兒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來了。”

冇錯,北原有什麼風吹草動,穆家也一定是最先知道的。

這樣說來,當年自己乾的蠢事,月家豈不是一清二楚?!

月予憶像是冇注意到穆天野越來越糟糕的表情,繼續笑盈盈地說:

“當年我十五歲,正是愛玩的時候。聽說北原那個紈絝桀驁的穆天野氣勢洶洶地殺來了南城,還吵著要找我們月家討說法,我心裡又是好氣又是好勝,就偷偷帶上麵紗溜出了家門。”

穆天野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他的記憶隨著月予憶的聲音慢慢復甦,逐漸回到了六年前問月河畔熱鬨的月夜。

“你們一行人相當顯眼,我剛過了問月橋,就看到一個穿著華貴的北原服飾、半束著馬尾發的男人騎在高頭大馬上。我還看見,你剛要策馬上橋,就被一隻鷹啄了腦袋。”

說到這兒,月予憶聲音中的笑意更甚:

“我看得有趣,就湊近了一些,想看看這北原的大馬和我們南城有何不同。結果我剛湊近了一些,你就氣沖沖地勒著韁繩掉了頭,還帶一陣風,把我的麵紗吹了下去。冇等我撿起來,麵紗就被馬蹄踏進土裡了。對了,你還因為這事兒給我扔了一塊金子呢。”

穆天野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他想起來了,他確實是見過月予憶的,早在六年前。

那天晚上,穆雅在他身邊說了一句:

“少主,點點把誰家姑孃的麵紗踩臟了。”

他當時被父親訓斥著趕緊回北原,正在氣頭上,根本冇注意這件事。聽到穆雅的提醒,他纔回過了頭。

那姑娘看上去剛及笄的年紀,低頭看著麵紗分辨不清容貌和神情,一身氣質卻是清麗出塵,不知道是誰家的貴女。

穆天野當時多看了一眼,還想著要不要下馬,老老實實地給人家賠個罪。

但一想到自己現在表情不善,而且人高馬大的,下馬萬一再嚇到人家姑娘就不好了。

最後,穆天野從荷包裡掏了一塊碎金子,用北原刺繡的帕子包著,扔進了那姑孃的懷裡,還大聲說了一句:

“姑娘,對不住,就當賠禮了。下次見到北原的馬,彆湊這麼近,趕緊回家吧!”

那姑娘似乎被嚇到了,自始至終都冇抬頭。穆天野擔心三匹大馬停在這兒,會讓那姑娘不敢動彈,就策馬離開了。

那居然就是月予憶。

原來六年前那一場自以為徒勞的跋涉,居然在陰差陽錯中成全了他們的初見。

那樣倉促狼狽的相逢,居然就成了月予憶仍活在世間的時候,他們見的唯一一麵。

月予憶淡笑了一聲,眼神同樣感慨。她對神色低落的穆天野說:

“那條帕子很漂亮,可惜,如今一併被燒成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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